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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下英雄谁敌手——京剧《甘露寺》唱段赏析

国浩律师事务所发布日期:2015-09-28

劝千岁杀字休出口,

老臣启主说从头:

刘备本是那中山靖王的后,

景帝玄孙一脉流。

他有个二弟,

汉寿亭侯,

青龙偃月神鬼皆愁;

白马坡前诛文丑,

在古城曾斩过老蔡阳的头。

他三弟翼德威风有,

丈八蛇矛惯取咽喉;

鞭打都邮他气冲牛斗,

虎牢关前战温侯;

当阳桥前一声吼,

喝断了桥梁水倒流。

他四弟子龙常山将,

盖世英雄贯九州;

长坂坡,救阿斗,

杀得曹兵个个愁。

这一班武将哪国有?

还有诸葛用计谋。

你杀刘备不要紧,

他弟兄闻知怎肯罢休!

若是领兵来争斗,

曹操坐把渔利来收。

我扭转回身奏太后,

将计就计结鸾俦。

这是京剧《甘露寺》的著名唱段,吴国国老乔玄在甘露寺方丈内,在吴国太和孙权面前夸奖刘备,竭力说服吴国太和孙权,是促成刘备和孙权妹妹孙尚香婚姻的媒妁之言。

该故事情节取材于三国演义。刘备借荆州不还,周瑜设美人计,欲以结亲为由赚刘备到吴国软禁,逼迫其返还荆州。诸葛亮将计就计派赵云护送刘备赴吴招亲。赵云依诸葛亮锦囊妙计,到吴国伊始,先携重礼拜谒乔玄,取得乔玄支持。乔玄何人?三国时期著名美女、曹操为其筑铜雀台的大乔和小乔的父亲。大乔嫁给孙策,成为孙权的嫂子;小乔嫁给周瑜,成为吴国最高军事统帅的太太。乔玄的身份地位不可小觑。足见诸葛亮情报工作的厉害,料想在躬耕陇亩时肯定没有死读书,而是两耳尽听天下事,也没少利用哥哥诸葛瑾这条内线打探消息,在渡江至吴联合拒曹时更是全方位摸清了吴国军事政治形势。

面对杀机四伏的相亲场面,乔玄的说词句句打动吴国太。首先介绍了刘备的出身,是当今皇上的叔叔,是正经的皇家血统,在古代可是不得了,本人和后代是有机会继承皇位的。但是不是真的汉室宗亲仁者是有怀疑的:既是中山靖王重孙,怎么会短短三四代就落破到织席贩履的困难境地?但不管怎样当时的人都相信了,反正那时候也没DNA鉴定,乔玄也就说得理真气壮了。

接下来就介绍刘备手下的武将文臣了,关羽、张飞、赵云个个都是传奇人物,乔玄介绍得形象又具体。想必吴国太对这些英雄故事也有耳闻,传说故事往往比事实本身更夸张更具传奇色彩,比国太日常能够接触的武将更神勇,这就是所谓的距离效应:身边无伟人。说到诸葛亮就简单了,不用多说什么,为啥?诸葛亮出山之前就是传奇了,加之不久前南屏山借东风,助周瑜火烧赤壁,吴国人所共知。有如此的文臣武将那是在乱世中可以一统天下足登大宝的节奏,又有皇室血统,曹操又新败于赤壁,元气大伤,刘玄德一统天下的格局已经初露端倪了。中国历史上男人最大的发展前景就是皇帝,而女人最高的地位是皇后,眼见女儿有做皇后的机会,难怪吴国太要动心了。乔玄最后还说出了最实在的理由,如果杀掉刘备必将引发吴蜀大战,刘备的悍将勇兵可能要灭掉吴国;即使不被蜀国所灭,曹操也会趁势灭吴,那是迫在眉睫的现实危险。

乔玄的说词压根未谈及刘备的年龄。刘备当时已经年过半百,孙尚香正值妙龄,简直不是同一时空的人,但那又有什么!男人只要事业成功,即可美女配英雄,"岂因年齿上下相嫌乎?"就如今天婚配观念,倘是诺贝尔奖获得者,莫说相差三十岁,相差六十岁也未尝不可。况且测算吴国太年龄与刘备应该相当,同龄人彼此相视的感觉不容易察觉老态。

还有一些情节乔玄未提及,赵云依诸葛亮安排,到吴国后即令随行五百名军兵穿红挂绿,满大街购买婚礼所需,吴国百姓都知道公主已经许配刘备,如果刘备被杀,孙尚香即守"望门寡",一生幸福毁于一旦,吴国太岂肯因荆州一地毁掉掌上名珠的大好前程?

查《三国志》先主传,刘备确曾娶孙权妹妹,但无关荆州。其实是由于刘备赤壁之战后,取长沙,降桂阳,占零陵,势力范围扩大,"权稍畏之,进妹固好"。孙权非吴氏所生。吴氏生四子一女,权不在其列。王家兄弟姐妹亲情淡薄,同室操戈多有发生,为争王位互相残杀不绝于史,非同母更容易产生敌意。为打击政敌排除异己,以联姻方式牺牲女性亲属情形应该不止孙权一例。

《三国演义》称吴都在南徐,但查谭其镶《中国历史地理图集》三国地图,并未标注南徐,作为三足鼎立的国都未标注不可思议。只能是这样解释,罗贯中著书时才有南徐地名,三国时不叫这名字。估计甘露寺在三国时也没有,一是佛教进入中国在东汉初年,但兴盛在晋之后才有"南朝四百八十寺",应当在法显取经之后;二是佛教传入应该和商路一致,即丝绸之路,战乱年代传播到长江下游需求时间会比较长。

该唱段广为流传,成为脍炙人口的老生名段。谭、余、马、奚等京剧流派都曾演绎,仁者尤其喜欢马派的洒脱和奚派的儒雅,但唱腔和唱词基本无异。


作者:国浩上海合伙人 寇树才